上野駅

今天蕎姐為幫大老買胃藥,專程跑上野一趟,先到中心轉東京駅,車資是1180。沿途的景色從閒適田園風光到侷促高樓林立,可以知道已從偏鄉筑波轉往繁華熱鬧的東京上野。這兒對姐姐而言是熟門熟路,去年學測結束時和好朋友兼好姐妹徐慧一同從東京到京阪行10天,所以我也就樂讓她帶路了。先在藥妝備妥大家的胃藥、眼藥水、姐姐生活必需品(乳液、止痛藥………),再幫阿寄買了總價日幣600的水蜜桃5顆,姐姐昨晚問,今天吃什麼?媽媽想說陪她吃點好的吧,所以決定去一蘭!一蘭果然是中國人的最愛,隊伍很長,入耳全是華語!和姐姐挑好口味(其實只有一種,就是濃淡的差別……)一碗790,加溫泉蛋910元!約莫20分鐘等待,終於有位置!空間小,一人一小格,怪不得剛剛服務生要我把行李箱擺外面!呼嚕呼嚕吃完,說實在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應該是名氣大吧!回程搭地鐵1190日幣,姐姐買了西瓜卡略有折扣,或許以後來日本的朋友也可以試試,我只是來協助姐姐安置宿舍,避免麻煩,這些小省也就算了……又回到中心AEON,先在超市買鮮奶及食物(都6點了還苦等不到折扣食物,來日本最期待⋯⋯超市半額,但茨城實在太偏僻,超市半額商品幾乎沒有,只好作罷!但姐姐早餐已決定營養麥片,鮮奶是少不了的!筑波之大,沒腳踏車不行,但找不到二手,只好買台新的!最便宜的17061,加上強制平安險及保固三年4300,總共21361大洋飛了,還不准刷卡!但想想騎四年也就算了!但省錢時候到了,母女倆商量後,姐姐有半年票搭車提行李,呼呼玲負責騎回去,哈哈哈,google導航沒用,呼呼玲亂騎一通,反方向騎了將近40分鐘,我們約好的地方是出租房,偶居然騎到追越宿舍 早知道就先在這卸貨………唉!繼續騎吧~~越騎心越慌,前不見人,後不見車,闃黑的校園裡僅有我一人踏著月色而歸(錯,連月亮也沒有………還好是我騎,蕎姐一定會嚇到哭不敢騎的啦……),好不容易見到一個人在跑步,老兄帶我到他的學院門口就跟我say sorry !大哥,偶素要企library!(畫圈圈:到那我就知道怎麼騎了………)算了,天助自助者!蕎,不好意思,妳就再等等囉………(她應該緊張到瘋了吧,沒網路沒電話沒得聯絡!)好不容易看到幾個學生在作看板,再問,全部質疑看我?library有這麼難懂嗎?還是你們從來都不去(拒絕相信是我英文太差………)好不容易我終於找到回家的路,感謝第一天姐姐不在時,我有去晃校園啊…………遠遠看到姐姐站在門口,有種想哭的感覺………不是因為腿快斷,而是那種以為快迷路卻又終於找到看到家人的激動啊~~~由於明天一早要趕回成田搭飛機,趕緊收拾好姐姐相關物品,趁還早趕快送到宿舍,也順便把腳踏車騎去!哈哈哈,呼呼玲再度向黝黑的樹林啟程,上坡下坡,沿著公車路線騎去,再次挑戰40分鐘車程,天啊!搭車不是很快的嗎?為何這兩點的距離是如此地遙遠…………有件事呼呼玲很確定:「應該會瘦,兔子將有巨大的蘿蔔享用………」出發時還在等公車的蕎姐再度比偶早到,真的是無言了!兩人迅速放好物品,教蕎姐使用二樓宿舍已有的瓦斯爐(一進去看到欠缺公德心的學生將裡面搞得十分髒亂,垃圾置於流理台,我只能搖頭嘆氣了!這是怎樣的素質啊!)搭著循環公車回溫暖的小房,饑腸轆轆二人組狼吞虎嚥地迅速吃完晚餐,此時已經晚上10點,真是行軍二人組,蕎姐頻頻喊好累啊!在這三晚,越來越欣賞這樣的小窩!下次若再來,倘若房間還空著,一定要再回來住!雖然今天兩點距離來回騎讓我快斷氣及鐵腿,但卻依舊感謝上天讓我租到這間房,可以跟蕎姐共度三個美好的夜晚!停下看著一旁蕎的背影,心中萬般不捨頓時湧出,明天起,麻麻將不在妳身邊,要學會放手讓妳高飛了,這是妳學習的殿堂,學會成長,磨練心志,養成處事的態度,擁有待人的智慧!加油,期待妳IQ&EQ與日俱增!今夜,筑波居然下大雨,是為我們的分離而泣嗎?蕎,加油了!愛妳,我的寶貝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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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這篇文章,覺得很沈重,
似乎我們好像一直都在這樣的日子中打轉著。
從不曾給自己一個時間作自己想做卻沒有勇氣去做的事。
尤其是在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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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真的是「難得糊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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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許多需要面臨抉擇的時候,面對抉擇的焦慮心情想必你我都曾有過,面對於未來的茫不可知,抑或是一時的失敗所造成的挫敗感,我們都曾如同文章中的焦慮、焦躁過,但是,一步一腳印,只要腳踏實地,找出適合自己的一條路,相信未來也有揚眉吐氣的時候,在學測成績將出來的前夕,給高三此刻正焦慮不安的同學們,不管成績為何,依舊還是會有專屬於你的一片藍天、綠地。


生命是一種長期而持續的累積過程
   / 清大動機系 彭明輝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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黨爭的犧牲品──蘇東坡       史式 著     摘自《我是宋朝人》遠流出版

蘇東坡名蘇軾,他和父親蘇洵、弟弟蘇轍合稱為三蘇,在唐宋八大家中就占了三家。他從小聰明絕頂,弱冠即有文名。二十二歲應考時,主考官看了他的卷子〈刑賞忠厚之至論〉,十分驚喜,推薦給皇帝。宋仁宗初讀蘇軾及其弟蘇轍兩人的卷子,「退而喜曰:朕今日為子孫得兩宰相矣」。「神宗尤愛其文,宮中讀之,膳進忘食,稱為天下奇才」。蘇軾如此高才,名聲又如此之大,先後驚動了兩位皇帝,為什麼一生不受重用,而且屢受打擊?這有兩個原因,一是主觀原因,他做人太天真了,太直率了。他年輕的時候,一直處於順境之中,所以說話做事,略無顧忌,想說就說,當做就做,心胸坦蕩,以誠待人。他認為「作文當如行雲流水,初無定質,但行於所當行,止於所不可不止。雖嘻笑怒罵之詞,皆可書而誦之」。他作文是這樣,做人也是這樣,嘻笑怒罵,出乎真情。對人說真話,訴真情,情真意切,毫無保留,完全不知道人情險惡。《東坡事類》一書中說:蘇東坡對什麼人都願意交往,曾經說自己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街頭叫化子。他的弟弟蘇轍勸他擇人而交,他說從我看來,天下沒有一個不好的人!請看這是何等樂觀,何等真誠!他在抒懷言志的時候,說自己「有筆頭千字,胸中萬卷,致君堯舜,此事何難」,認為幫助皇帝把國家治好是一件不在話下的事情,既不害怕別人說他吹牛,也不擔心別人對他忌刻。他認為天下無壞人,對人從不設防,因此遇到飛來橫禍的時候,毫無思想準備,束手無策。以後他在逆境中泰然處之,從文學創作中自尋樂趣,寫出許多發自真情、橫絕千古的詩文。他到死都是一個十分天真的人。

還有一個原因是客觀原因,那就是他遇上了北宋這一場變法運動。按照俗人的說法,他的受打擊是自找的。當時雖有新黨舊黨之爭,雙方都並不以他為對象。他如果世故一點,利用兩者之間的矛盾,對雙方討好,那就不僅不會倒楣,還能做到位極人臣,終生富貴,因為他本來就具備這樣的條件。當然,如果他肯這樣做,他就不是蘇東坡了。他當時用全部精力去探討變法的得失。不管新法舊法,凡於國於民不利的他就毫不客氣地指責。新黨上台的時候,他指出某些新法過猶不反,於民不利;舊黨上台的時候,他又反對全廢新法,主張擇善而從。這樣,兩邊的人都對他不滿,他成了耗子鑽風箱兩頭受氣的大傻瓜。他成天所想的,是如何有利於國,有利於民,想到了就要說,如鯁在喉,不吐不快,說了得罪人也在所不惜。他就是沒有想到如何有利於自己,更沒有想到這樣做下去自己早晚會倒楣。他的聰明在於能夠看出變法的種種利弊,如果他沒有這個聰明,看不出問題,就是想說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他看出來了,說出來了,問題也來了。問題就是公元一O七九年的「烏台詩案」(烏台是御史台的別稱,烏台詩案就是由御史台處理的詩案),也就是新黨中的一些小人在蘇東坡所寫的詩句中雞蛋裡找骨頭,然後策動御史台上表彈劾,說他「攻擊朝政」。

對於在別人的文字中抓辮子、戴帽子、打棍子這一套手法,我們都見識過,並不覺得生疏。原來抓辮子這門技術還是宋代新黨中的小人發明的。

蘇軾有詩「東海若知明主意,應教斥鹵變桑田」,他們就說,這是反對「農田水利法」,譏刺興修水利之難以成功。

蘇軾有詩「豈是聞韶解忘味,而來三月食無鹽」,他們就說,這是譏刺「鹽法」行之太急,過猶不及。

總之,他們把蘇軾的詩揣摩過來,揣摩過去,不在其中找出毛病來,絕不甘休。最後,蘇軾的詩幾乎成了「諷刺新法」、「攻擊朝廷」的大毒草。還有更厲害的一手,是一口咬定蘇東坡〈王復秀才所居雙檜〉一詩中的兩句話「根到九泉無曲處,世間惟有蟄龍知」是在攻擊「當今皇上」。他們上書給神宗說:「陛下飛龍在天,軾以為不知己,而求地下之蟄龍,非不臣而何?」曾經稱讚過蘇軾為「天下奇才」的宋神宗對於這樣的誣陷也不耐煩了,就反駁說:「詩人之詞,安可如此論?彼自吟檜,何預朕事!」足見神宗並不糊塗。他這樣的反駁,實際上已經是對誣陷的一種申斥。誣陷者如果臉皮嫩一點,覺得誣陷不成,反而露了馬腳,也就從此收手,不再興風作浪了。但是小人畢竟是小人,還是一股勁兒進行彈劾,不把蘇軾告倒絕不罷手。神宗耳根不得清淨,於是下令御史台進行查問,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人們拿了雞毛當令箭,就把蘇軾從湖州太守的任上拘捕進京,鋃鐺入獄,大肆拷問。這個案子極為簡單,不就是蘇軾寫了幾首詩麼,不就是無事找事在幾句詩上做文章麼!審問的結果,無法定罪。

鳥台詩案發生以後,因為主角的名氣太大,朝廷內外都十分關注。除了新黨中的一些小人還在呶呶不休繼續誣陷,一心要把蘇軾往死裡整之外,舊黨人士與新黨中的一些君子都站出來為蘇軾說話了。新黨領袖王安石的弟弟王安禮向神宗說:「自古大度之主,不以言語罪人。」就是已經罷相退居金陵的王安石本人也向神宗上書,希望對蘇軾從寬處理。曹太后聽說此事,要求神宗親自過問。杭州、湖州一帶的老百姓雖然無法上書朝廷,卻家家求神拜佛,在蘇軾入獄期間不停地做道場,祈求上天保佑,讓蘇軾早日脫離災難。在朝野上下一片呼聲中,神宗只好親自處理,淡化此事,以貶官結案,並未判罪。蘇軾被關了一百多天之後,從湖州太守貶為黃州團練副使,成為一個謫臣。

這次烏台詩案對蘇軾的打擊,說起來也並不十分嚴重,只不過是拘留了一百多天,降級降職而已。但是這次冤案卻讓他在人生的道路上來了個急轉彎。他當時不過四十多歲,正在壯年,時時都想說動皇帝,被招進京,大展宏圖,「致君堯舜」,做個治國的能臣。這場牢獄之災,使他大開眼界,使他看穿了小人的險惡,看透了官場的黑暗。他不屑於與那些小人較量,更不願意與他們為伍,於是就萌生了退出官場改行做個文人的想法。這一轉變,就使得現實社會中少了一個救時宰相,天下後世卻多了一個千古不朽的大詩人。

人的性格與他所從事的職業有很大的關係。當「官人」必須世故,否則你就對付不了那些人事糾葛;當詩人必須天真,否則你就寫不出真情實意、激動人心的偉大詩篇。蘇軾是一個從小到老都極為天真的人。他一生所遇到的三位夫人都是他的紅顏知己,能夠先後為他承擔起家庭的重任,長期保護了他的天真,使他能夠安心地創作出雄視百代、光照千秋的詩文來。

蘇軾一世坎坷,貶官之後生活貧困。他在生活困難之時能夠不為家事操心、潛心創作,完全得力於前後三位夫人的支持。可以說,蘇軾流傳千古的名篇巨制,無不包含這三位夫人的心血。

他的第一位夫人王弗是他的四川同鄉,比他小三歲,十六歲出嫁,二十七歲病故,只和他相處了十一年。這位年輕的夫人對觀察人的心理變化很有一套本領,比蘇軾老練,對蘇軾的幫助不小。她在臨終之時對蘇軾諄諄告誡,極有見識,讓蘇軾銘心刻骨,永誌不忘。她的英年早逝,使蘇軾極為悲痛。在她逝世十年之後,有一夜,蘇軾夢見了她,醒來寫下了一首〈江城子〉: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崗。

蘇軾的第二位夫人名叫王閏之,是王弗的堂妹,因為兄弟姊妹很多,按排行稱為二十七娘。她和王弗不是一種類型,王弗是才女型,她卻是賢妻良母型,為人賢淑,善於理家。她和蘇軾相伴的二十五年中,不僅遭到烏台詩案的橫禍,而且經歷了不少顛沛流離的流放生活。在蘇軾處於極為失意的時期,她全力支撐這個貧困的家,使蘇軾得以一心從事創作。蘇軾一生中最偉大的最有生命力的作品,例如前後〈赤壁賦〉、〈念奴嬌.赤壁懷古〉等等,都完成於這一段時期。公元一O八六年,宋神宗死,子哲宗繼位,反對新法的司馬光為相,蘇軾受到重用,調到京師擔任知制誥兼侍讀、翰林學士、禮部尚書等職。這第二位夫人只過了幾年舒心的日子,卻在四十六歲的中年辭世。蘇軾極為傷感。

蘇軾第三位夫人王朝雲,是杭州人。她十二歲到蘇家當侍女,十八歲成為如夫人。她比蘇軾小二十七歲,但很聰明、早熟,很理解蘇軾懷才不遇、憤世嫉俗的心情。後來,蘇軾因反對司馬光盡廢新法又被舊黨中的小人排擠出京出任杭州太守,心中悶悶不樂。有一天,蘇軾袒腹歇涼,露出一個大肚皮,他帶著開玩笑的態度問家裡的人:「你們看我這大肚皮裡裝的是什麼東西?」有人說是滿腹文章,有人說是滿腹經綸,他都認為沒有說準。只有朝雲笑著說:「我看你是一肚皮的不合時宜!」蘇軾捧腹大笑,覺得朝雲才是深深理解自己的知己。

公元一O九四年,蘇軾已經年近花甲,仍被新上台的新黨貶到當時的蠻荒之地──廣東惠州。這時王閏之已經去世,家裡的下人都不敢跟去,只有朝雲堅決追隨他南下,和他同甘共苦,生死相依。只可惜她不服水土,一年多以後,病逝惠州,亡年只有三十四歲。蘇軾無限傷感,在悼亡詩中把她比為散花天女。朝雲逝後,蘇軾又被流放到海南的儋州。等到朝廷下了大赦令,准許流放者回到大陸,他已六十五歲。次年,他在江蘇常州去世。

在蘇軾的一生中有一個最明顯的轉折點,那就是烏台詩案。在此之前,這位被皇帝稱為「天下奇才」的蘇學士曾經滿懷信心,一再向朝廷上書,出謀劃策;希望得到重用,以便使出渾身解數,做下一番驚人的大事業。在此之後,他大徹大悟,知道仕途艱險,立功不易;而且認識到自己過於天真,過於單純,對付不了官場上極其複雜的人事鬥爭。他寧肯不做「官人」,只做詩人,從此只以文學創作為終身事業。這並不是一種消極的想法,而是一種明智的選擇。後來事實證明:那些始終在官場上全力拚搏的人們,也無論是新黨、舊黨,也無論是君子、小人,一個個紛紛落馬;倒是他這位埋頭從事文學創作的謫臣,卻捧出了一篇篇驚天動地的詩文,萬古流傳。他的人生取得了更大的成就。對於蘇軾的一生功業,與其讓後人妄加評論,倒不如讓他「夫子自道」,看他自己是怎麼說的?

在他的晚年,從海南遇赦回到大陸之時,他對自己的一生功業作了一個最簡潔的總結:

            心似已灰之木,

        身如不繫之舟;

        問汝平生功業,

        黃州惠州儋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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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一所普通小學的一堂閱讀課……灰姑娘
 

好棒的老師!好棒的啟發式教育!我們是幾歲的時候才想到這些層面?
 

上課鈴響了,孩子們跑進教室,這節課老師要講的是《灰姑娘》的故事。老師先請一個孩子上臺給同學講一講這個故事。孩子很快講完了,老師對他表示了感謝,然後開始向全班提問。

老師:你們喜歡故事裏面的哪一個?不喜歡哪一個?為什麼?

學生:喜歡灰姑娘,還有王子,不喜歡她的後媽和後媽帶來的姐姐。灰姑娘善良、可愛、漂亮。後媽和姐姐對灰姑娘不好。

老師:如果在午夜12點的時候,灰姑娘沒有來得及跳上她的南瓜馬車,你們想一想,可能會出現什麼情況?

學生:灰姑娘會變成原來髒髒的樣子,穿著破舊的衣服。哎呀,那就慘啦。

老師:所以,你們一定要做一個守時的人,不然就可能給自己帶來麻煩。另外,你們看,你們每個人平時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千萬不要突然邋裏邋遢地出現在別人面前,不然你們的朋友要嚇著了。女孩子們,你們更要注意,將來你們長大和男孩子約會,要是你不注意,被你的男朋友看到你很難看的樣子,他們可能就嚇昏了(老師做昏倒狀,全班大笑)。

老師:好,下一個問題:如果你是灰姑娘的後媽,你會不會阻止灰姑娘去參加王子的舞會?你們一定要誠實喲!

學生:(過了一會兒,有孩子舉手回答)是的,如果我是灰姑娘的後媽,我也會阻止她去參加王子的舞會。

老師:為什麼?

學生:因為,因為我愛自己的女兒,我希望自己的女兒當上王后。

老師:是的,所以,我們看到的後媽好像都是不好的人,她們只是對別人不夠好,可是她們對自己的孩子卻很好,你們明白了嗎?她們不是壞人,只是她們還不能夠像愛自己的孩子一樣去愛其他的孩子。孩子們,下一個問題:灰姑娘的後媽不讓她去參加王子的舞會,甚至把門鎖起來,她為什麼能夠去,而且成為舞會上最美麗的姑娘呢?

學生:因為有仙女幫助她,給她漂亮的衣服,還把南瓜變成馬車,把狗和老鼠變成僕人。

老師:對,你們說得很好!想一想,如果灰姑娘沒有得到仙女的幫助,她是不可能參加舞會的,是不是?

學生:是的!

老師:如果狗、老鼠都不願意幫助她,她可能在最後的時刻成功地跑回家嗎?

學生:不會,那樣她就可以成功地嚇到王子了。(全班再次大笑)

老師:雖然灰姑娘有仙女幫助她,但是,光有仙女的幫助還不夠。所以,孩子們,無論走到哪裏,我們都是需要朋友的。我們的朋友不一定是仙女,但是,我們需要他們,我也希望你們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下面,請你們想一想,如果灰姑娘因為後媽不願意她參加舞會

就放棄了機會,她可能成為王子的新娘嗎?

學生:不會!那樣的話,她就不會到舞會上,不會被王子遇到、認識和愛上她了。

老師:對極了!如果灰姑娘不想參加舞會,就是她的後媽沒有阻止,甚至支持她去,也是沒有用的,是誰決定她要去參加王子的舞會?

學生:她自己。

老師:所以,孩子們,就是灰姑娘沒有媽媽愛她,她的後媽不愛她,這也不能夠讓她不愛自己。就是因為她愛自己,她才可能去尋找自己希望得到的東西。如果你們當中有人覺得沒有人愛,或者像灰姑娘一樣有一個不愛她的後媽,你們要怎麼樣?

學生:要愛自己!

老師:對,沒有一個人可以阻止你愛自己,如果你覺得別人不夠愛你,你要加倍地愛自己;如果別人沒有給你機會,你應該加倍地給自己機會;如果你們真的愛自己,就會為自己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沒有人能夠阻止灰姑娘參加王子的舞會,沒有人可以阻止灰姑娘當上王后,除了她自己。對不對?

學生:是的!!!

老師:最後一個問題,這個故事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

學生:(過了好一會)午夜12點以後所有的東西都要變回原樣,可是,灰姑娘的水晶鞋沒有變回去。

老師:天哪,你們太棒了!你們看,就是偉大的作家也有出錯的時候,所以,出錯不是什麼可怕的事情。我擔保,如果你們當中誰將來要當作家,一定比這個作家更棒!你們相信嗎?

孩子們歡呼雀躍。

仔細思考一下自己的教學,是否曾經如此引導過孩子去思考品行的部分?還是我做的依舊都是:畫下來,這句話的意思是……,這地方的修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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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 魯迅
魯迅
  一
秋天的後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陽還沒有出,只剩下一片烏藍的天;除了夜游的東西,什麽都睡著。華老栓忽然坐起身,擦著火柴,點上遍身油膩的燈盞,茶館的兩間屋子裏,便彌滿了青白的光。
“小栓的爹,你就去麽?”是一個老女人的聲音。裏邊的小屋子裏,也發出一陣咳嗽。
“唔。”老栓一面聽,一面應,一面扣上衣服;伸手過去說,“你給我罷。”
華大媽在枕頭底下掏了半天,掏出一包洋錢,交給老栓,老栓接了,抖抖的裝入衣袋,又在外面按了兩下;便點上燈籠,吹熄燈盞,走向裏屋子去了。那屋子裏面,正在悉悉卒卒【“悉卒”音“息蘇”,應有“穴”蓋于上;形容細小的聲音】的響,接著便是一通咳嗽。老栓候他平靜下去,才低低的叫道,“小栓……你不要起來。……店麽?你娘會安排的。”
老栓聽得兒子不再說話,料他安心睡了;便出了門,走到街上。街上黑沈沈的一無所有,只有一條灰白的路,看得分明。燈光照著他的兩脚,一前一後的走。有時也遇到幾隻狗,可是一隻也沒有叫。天氣比屋子裏冷多了;老栓倒覺爽快,仿佛一旦變了少年,得了神通,有給人生命的本領似的,跨步格外高遠。而且路也愈走愈分明,天也愈走愈亮了。
老栓正在專心走路,忽然吃了一驚,遠遠裏看見一條丁字街,明明白白橫著。他便退了幾步,尋到一家關著門的鋪子,蹩進檐下,靠門立住了。好一會,身上覺得有些發冷。
“哼,老頭子。”
“倒高興……。”
老栓又吃一驚,睜眼看時,幾個人從他面前過去了。一個還回頭看他,樣子不甚分明,但很像久餓的人見了食物一般,眼裏閃出一種攫取的光。老栓看看燈籠,已經熄了。按一按衣袋,硬硬的還在。仰起頭兩面一望,只見許多古怪的人,三三兩兩,鬼似的在那裏徘徊;定睛再看,却也看不出什麽別的奇怪。
沒有多久,又見幾個兵,在那邊走動;衣服前後的一個大白圓圈,遠地裏也看得清楚,走過面前的,幷且看出號衣上暗紅的鑲邊。——一陣脚步聲響,一眨眼,已經擁過了一大簇人。那三三兩兩的人,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進;將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個半圓。
老栓也向那邊看,却只見一堆人的後背;頸項都伸得很長,仿佛許多鴨,被無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著。靜了一會,似乎有點聲音,便又動搖起來,轟的一聲,都向後退;一直散到老栓立著的地方,幾乎將他擠倒了。
“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一個渾身黑色的人,站在老栓面前,眼光正像兩把刀,刺得老栓縮小了一半。那人一隻大手,向他攤著;一隻手却撮著一個鮮紅的饅頭,那紅的還是一點一點的往下滴。
老栓慌忙摸出洋錢,抖抖的想交給他,却又不敢去接他的東西。那人便焦急起來,嚷道,“怕什麽?怎的不拿!”老栓還躊躇著;黑的人便搶過燈籠,一把扯下紙罩,裹了饅頭,塞與老栓;一手抓過洋錢,捏一捏,轉身去了。嘴裏哼著說,“這老東西……。”
“這給誰治病的呀?”老栓也似乎聽得有人問他,但他幷不答應;他的精神,現在只在一個包上,仿佛抱著一個十世單傳的嬰兒,別的事情,都已置之度外了。他現在要將這包裏的新的生命,移植到他家裏,收穫許多幸福。太陽也出來了;在他面前,顯出一條大道,直到他家中,後面也照見丁字街頭破匾上“古□亭口”這四個黯淡的金字。
  二
老栓走到家,店面早經收拾乾淨,一排一排的茶桌,滑溜溜的發光。但是沒有客人;只有小栓坐在裏排的桌前吃飯,大粒的汗,從額上滾下,夾襖也帖住了脊心,兩塊肩胛骨高高凸出,印成一個陽文的“八”字。老栓見這樣子,不免皺一皺展開的眉心。他的女人,從竈下急急走出,睜著眼睛,嘴唇有些發抖。
“得了麽?”
“得了。”
兩個人一齊走進竈下,商量了一會;華大媽便出去了,不多時,拿著一片老荷葉回來,攤在桌上。老栓也打開燈籠罩,用荷葉重新包了那紅的饅頭。小栓也吃完飯,他的母親慌忙說:“小栓——你坐著,不要到這裏來。”一面整頓了竈火,老栓便把一個碧綠的包,一個紅紅白白的破燈籠,一同塞在竈裏;一陣紅黑的火焰過去時,店屋裏散滿了一種奇怪的香味。
“好香!你們吃什麽點心呀?”這是駝背五少爺到了。這人每天總在茶館裏過日,來得最早,去得最遲,此時恰恰蹩到臨街的壁角的桌邊,便坐下問話,然而沒有人答應他。“炒米粥麽?”仍然沒有人應。老栓匆匆走出,給他泡上茶。
“小栓進來罷!”華大媽叫小栓進了裏面的屋子,中間放好一條凳,小栓坐了。他的母親端過一碟烏黑的圓東西,輕輕說:
“吃下去罷,——病便好了。”
小栓撮起這黑東西,看了一會,似乎拿著自己的性命一般,心裏說不出的奇怪。十分小心的拗開了,焦皮裏面竄出一道白氣,白氣散了,是兩半個白麵的饅頭。──不多工夫,已經全在肚裏了,却全忘了什麽味;面前只剩下一張空盤。他的旁邊,一面立著他的父親,一面立著他的母親,兩人的眼光,都仿佛要在他身上注進什麽又要取出什麽似的;便禁不住心跳起來,按著胸膛,又是一陣咳嗽。
“睡一會罷,——便好了。”
小栓依他母親的話,咳著睡了。華大媽候他喘氣平靜,才輕輕的給他蓋上了滿幅補釘的夾被。
店裏坐著許多人,老栓也忙了,提著大銅壺,一趟一趟的給客人沖茶;兩個眼眶,都圍著一圈黑綫。
“老栓,你有些不舒服麽?——你生病麽?”一個花白鬍子的人說。
“沒有。”
“沒有?——我想笑嘻嘻的,原也不像……”花白鬍子便取消了自己的話。
“老栓只是忙。要是他的兒子……”駝背五少爺話還未完,突然闖進了一個滿臉橫肉的人,披一件玄色布衫,散著紐扣,用很寬的玄色腰帶,胡亂捆在腰間。剛進門,便對老栓嚷道:
“吃了麽?好了麽?老栓,就是運氣了你!你運氣,要不是我資訊靈……。”
老栓一手提了茶壺,一手恭恭敬敬的垂著;笑嘻嘻的聽。滿座的人,也都恭恭敬敬的聽。華大媽也黑著眼眶,笑嘻嘻的送出茶碗茶葉來,加上一個橄欖,老栓便去沖了水。
“這是包好!這是與衆不同的。你想,趁熱的拿來,趁熱的吃下。”橫肉的人只是嚷。
“真的呢,要沒有康大叔照顧,怎麽會這樣……”華大媽也很感激的謝他。
“包好,包好!這樣的趁熱吃下。這樣的人血饅頭,什麽癆病都包好!”
華大媽聽到“癆病”這兩個字,變了一點臉色,似乎有些不高興;但又立刻堆上笑,搭訕著走開了。這康大叔却沒有覺察,仍然提高了喉嚨只是嚷,嚷得裏面睡著的小栓也合夥咳嗽起來。
“原來你家小栓碰到了這樣的好運氣了。這病自然一定全好;怪不得老栓整天的笑著呢。”花白鬍子一面說,一面走到康大叔面前,低聲下氣的問道,“康大叔——聽說今天結果的一個犯人,便是夏家的孩子,那是誰的孩子?究竟是什麽事?”
“誰的?不就是夏四奶奶的兒子麽?那個小傢夥!”康大叔見衆人都聳起耳朵聽他,便格外高興,橫肉塊塊飽綻,越發大聲說,“這小東西不要命,不要就是了。我可是這一回一點沒有得到好處;連剝下來的衣服,都給管牢的紅眼睛阿義拿去了。——第一要算我們栓叔運氣;第二是夏三爺賞了二十五兩雪白的銀子,獨自落腰包,一文不花。”
小栓慢慢的從小屋子裏走出,兩手按了胸口,不住的咳嗽;走到竈下,盛出一碗冷飯,泡上熱水,坐下便吃。華大媽跟著他走,輕輕的問道,“小栓,你好些麽?——你仍舊只是肚餓?……”
“包好,包好!”康大叔瞥了小栓一眼,仍然回過臉,對衆人說,“夏三爺真是乖角兒,要是他不先告官,連他滿門抄斬。現在怎樣?銀子!——這小東西也真不成東西!關在勞裏,還要勸勞頭造反。”
“阿呀,那還了得。”坐在後排的一個二十多歲的人,很現出氣憤模樣。
“你要曉得紅眼睛阿義是去盤盤底細的,他却和他攀談了。他說:這大清的天下是我們大家的。你想:這是人話麽?紅眼睛原知道他家裏只有一個老娘,可是沒有料到他竟會這麽窮,榨不出一點油水,已經氣破肚皮了。他還要老虎頭上搔癢,便給他兩個嘴巴!”
“義哥是一手好拳棒,這兩下,一定够他受用了。”壁角的駝背忽然高興起來。
“他這賤骨頭打不怕,還要說可憐可憐哩。”
花白鬍子的人說,“打了這種東西,有什麽可憐呢?”
康大叔顯出看他不上的樣子,冷笑著說,“你沒有聽清我的話;看他神氣,是說阿義可憐哩!”
聽著的人的眼光,忽然有些板滯;話也停頓了。小栓已經吃完飯,吃得滿頭流汗,頭上都冒出蒸氣來。
“阿義可憐——瘋話,簡直是發了瘋了。”花白鬍子恍然大悟似的說。
“發了瘋了。”二十多歲的人也恍然大悟的說。
店裏的坐客,便又現出活氣,談笑起來。小栓也趁著熱鬧,拚命咳嗽;康大叔走上前,拍他肩膀說:
包好!小栓——你不要這麽咳。包好!”
“瘋了。”駝背五少爺點著頭說。
西關外靠著城根的地面,本是一塊官地;中間歪歪斜斜一條細路,是貪走便道的人,用鞋底造成的,但却成了自然的界限。路的左邊,都埋著死刑和瘐斃的人,右邊是窮人的叢冢。兩面都已埋到層層叠叠,宛然闊人家裏祝壽時的饅頭。
這一年的清明,分外寒冷;楊柳才吐出半粒米大的新芽。天明未久,華大媽已在右邊的一坐新墳前面,排出四碟菜,一碗飯,哭了一場。化過紙,呆呆的坐在地上;仿佛等候什麽似的,但自己也說不出等候什麽。微風起來,吹動他短髮,確乎比去年白得多了。
小路上又來了一個女人,也是半白頭發,襤褸的衣裙;提一個破舊的朱漆圓籃,外挂一串紙錠,三步一歇的走。忽然見華大媽坐在地上看他,便有些躊躇,慘白的臉上,現出些羞愧的顔色;但終于硬著頭皮,走到左邊的一坐墳前,放下了籃子。
那墳與小栓的墳,一字兒排著,中間只隔一條小路。華大媽看他排好四碟菜,一碗飯,立著哭了一通,化過紙錠;心裏暗暗地想,“這墳裏的也是兒子了。”那老女人徘徊觀望了一回,忽然手脚有些發抖,蹌蹌踉踉退下幾步,瞪著眼只是發怔。
華大媽見這樣子,生怕他傷心到快要發狂了;便忍不住立起身,跨過小路,低聲對他說,“你這位老奶奶不要傷心了,——我們還是回去罷。”
那人點一點頭,眼睛仍然向上瞪著;也低聲吃吃的說道,“你看,——看這是什麽呢?”
華大媽跟了他指頭看去,眼光便到了前面的墳,這墳上草根還沒有全合,露出一塊一塊的黃土,煞是難看。再往上仔細看時,却不覺也吃一驚;——分明有一圈紅白的花,圍著那尖圓的墳頂。
他們的眼睛都已老花多年了,但望這紅白的花,却還能明白看見。花也不很多,圓圓的排成一個圈,不很精神,倒也整齊。華大媽忙看他兒子和別人的墳,却只有不怕冷的幾點青白小花,零星開著;便覺得心裏忽然感到一種不足和空虛,不願意根究。那老女人又走近幾步,細看了一遍,自言自語的說,“這沒有根,不像自己開的。——這地方有誰來呢?孩子不會來玩;——親戚本家早不來了。——這是怎麽一回事呢?”他想了又想,忽又流下淚來,大聲說道:
“瑜兒,他們都冤枉了你,你還是忘不了,傷心不過,今天特意顯點靈,要我知道麽?”他四面一看,只見一隻烏鴉,站在一株沒有葉的樹上,便接著說,“我知道了。——瑜兒,可憐他們坑了你,他們將來總有報應,天都知道;你閉了眼睛就是了。——你如果真在這裏,聽到我的話,——便教這烏鴉飛上你的墳頂,給我看罷。”
微風早經停息了;枯草支支直立,有如銅絲。一絲發抖的聲音,在空氣中愈顫愈細,細到沒有,周圍便都是死一般靜。兩人站在枯草叢裏,仰面看那烏鴉;那烏鴉也在筆直的樹枝間,縮著頭,鐵鑄一般站著。
許多的工夫過去了;上墳的人漸漸增多,幾個老的小的,在土墳間出沒。
華大媽不知怎的,似乎卸下了一挑重擔,便想到要走;一面勸著說,“我們還是回去罷。”
那老女人嘆一口氣,無精打采的收起飯菜;又遲疑了一刻,終于慢慢地走了。嘴裏自言自語的說,“這是怎麽一回事呢?……”
他們走不上二三十步遠,忽聽得背後“啞——”的一聲大叫;兩個人都悚然的回過頭,只見那烏鴉張開兩翅,一挫身,直向著遠處的天空,箭也似的飛去了。
                            一九一九年四月
□注釋
本篇最初發表于一九一九年五月《新青年》第六卷第五號。按:篇中人物夏瑜隱喻清末女革命黨人秋瑾。秋瑾在徐錫麟被害後不久,也于一九○七年七月十五日遭清政府殺害,就義的地點在紹興軒亭口。軒亭口是紹興城內的大街,街旁有一牌樓,匾上題有“古軒亭口”四字。  洋錢:指銀元。銀元最初是從外國流入我國的,所以俗稱洋錢;我國自清代後期開始自鑄銀元,但民間仍沿用這個舊稱。 號衣:指清朝士兵的軍衣,前後胸都綴有一塊圓形白布,上有“兵”或“勇”字樣。⑷鮮紅的饅頭:即蘸有人血的饅頭。舊時迷信,以爲人血可以醫治肺癆,劊子手便借此騙取錢財。⑸化過紙:紙指紙錢,一種迷信用品,舊俗認爲把它火化後可供死者在“陰間”使用。下文說的紙錠,是用紙或錫箔折成的元寶。

2.孔乙己   魯迅

魯鎮的酒店的格局,是和別處不同的:都是當街一個曲尺形的大櫃檯,櫃裏面預備著熱水,可以隨時溫酒。做工的人,傍午傍晚散了工,每每花四文銅錢,買一碗酒,──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現在每碗要漲到十文,──靠櫃外站著,熱熱的喝了休息;倘肯多花一文,便可以買一碟鹽煮筍,或者茴香豆,做下酒物了,如果出到十幾文,那就能買一樣葷菜,但這些顧客,多是短衣幫,大抵沒有這樣闊綽。只有穿長衫的,才踱進店面隔壁的房子裏,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

我從十二歲起,便在鎮口的咸亨酒店裹當伙計,掌櫃說,樣子太傻,怕侍候不了長衫主顧,就在外面做點事罷。外面的短衣主顧,雖然容易說話,但嘮嘮叨叨纏夾不清的也很不少。他們往往要親眼看著黃酒從曇子裏舀出,看過壺子底裏有水沒有,又親看將壺子放在熱水裏,然後放心:在這嚴重監督之下,羼水也很為難。所以過了幾天,掌櫃又說我幹不了這事。幸虧薦頭的情面大,辭退不得,便改為專管溫酒的一種無聊職務了。

我從此便整天的站在櫃檯裏,專管我的職務。雖然沒有什麼失職,但總覺有些單調,有些無聊。掌櫃是一副凶臉孔,主顧也沒有好聲氣,教人活潑不得;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幾聲,所以至今還記得。

孔乙己是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臉色,皺紋間時常夾些傷痕;一部亂蓬蓬的花白的鬍子。穿的雖然是長衫,可是又髒又破,似乎十多年沒有補,也沒有洗。他對人說話,總是滿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因為他姓孔,別人便從描紅紙上的「上大人孔乙己」,這半懂不懂的話裏,替他取下一個綽號,叫作孔乙己。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著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臉上又添上新傷疤了!」他不回答,對櫃裹說:「溫兩碗酒,要一碟茴香豆。」便排出九文大錢。他們又故意的高聲嚷道:「你一定又偷了人家的東西了!」孔乙己睜大眼晴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什麼清白?我前天親眼見你偷了何家的書,吊著打。」孔乙己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麼?」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君子固窮」,什麼「者乎」之類,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聽人家背地裏談論,孔乙己原來也讀過書,但終於沒有進學,又不會營生;於是愈過愈窮,弄到將要討飯了。幸而寫得一筆好字,便替人家鈔鈔書,換一碗飯吃。可惜他有一樣壞脾氣,便是好喝懶做。坐不到幾天,便連人和書籍紙張筆硯,一齊失蹤。如是幾次,叫他鈔書的人也沒有了。孔乙己沒有法,便免不了偶然做些偷竊的事。但他在我們店裏,品行卻比別人都好,就是從不拖欠;雖然間或沒有現錢,暫時記在粉板上,但不出一月,定然還清,從粉板上拭去了孔乙己的名字。

孔乙己喝過半碗酒,漲紅的臉色漸漸復了原,旁人便又問道:「孔乙己,你當真認識字麼﹖」孔乙己看著問他的人,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他們便接著說道「你怎的連半個秀才也撈不到呢﹖」孔乙己立刻顯出頹唐不安模樣,臉上籠上了一層灰色,嘴裏說些話;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類,一些不懂了。在這時候,眾人也都哄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在這些時候,我可以附和著笑,掌櫃是決不責備的。而且掌櫃見了孔乙己,也每每這樣問他,引人發笑。孔乙己自己知道不能和他們談天,便只好向孩子說話。有一回對我說道:「你讀過書麼?」我略略點一點頭。他說:「讀過書,......我便考你一考。茴香豆的茴字,怎樣寫的?」我想,討飯一樣的人,也配考我麼﹖便回過臉去,不再理會。孔乙己等了許久,很懇切的說道:「不能寫罷?......我教給你,記著!這些字應該記著。將來做掌櫃的時候,寫賬要用。」我暗想我和掌櫃的等級還很遠呢,而且我們掌櫃也從不將茴香豆上賬;又好笑,又不耐煩,懶懶的答他道:「誰要你教,不是草頭底下一個來回的回字麼?」孔乙己顯出極高興的樣子,將兩個指頭的長指甲敲著櫃檯,點頭說:「對呀對呀!......回字有四樣寫法,你知道麼?」我愈不耐煩了,努著嘴走遠。孔乙己剛用指甲蘸了酒,想在櫃上寫字,見我毫不熱心,便又歎一口氣,顯出極惋惜的樣子。

有幾回,鄰舍孩子聽得笑聲,也趕熱鬧,圍住了孔乙己。他便給他們茴香豆吃,一人一顆。孩子吃完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著碟子。孔乙己著了慌,伸開五指將碟子罩住,彎腰下去說道:「不多了,我已經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豆,自己搖頭說:「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於是這一群孩子都在笑聲裏走散了。

孔乙已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麼過。

有一天,大約是中秋前的兩三天,掌櫃正在慢慢的結賬,取下粉板,忽然說:「孔乙己長久沒有來了。還欠十九個錢呢!」我才也覺得他的確長久沒有來了。一個喝酒的人說道:「他怎麼會來?......他打折了腿了。」掌櫃說:「哦!」「他總仍舊是偷。這一回,是自己發昏,竟偷到丁舉人家裏去了。他家的東西,偷得的麼?」「後來怎麼樣?」「怎麼樣?先寫服辯,後來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後來呢?」「後來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樣呢?」「怎樣?......誰曉得?許是死了。」掌櫃也不再問,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賬。

中秋過後,秋風是一天涼比一天,看看將近初冬;我整天的靠著火,也須穿上棉襖了。一天的下半天,沒有一個顧客,我正合了眼坐著。忽然間聽得一個聲音:「溫一碗酒。」這聲音雖然極低,卻很耳熟。看時又全沒有人。站起來向外一望,那孔乙己便在櫃檯下對了門檻坐著。他臉上黑而且瘦,已經不成樣子;穿一件破夾襖,盤著兩腿,下面墊一個蒲包,用草繩在肩上掛住;見了我,又說道:「溫一碗酒。」掌櫃也伸出頭去,一面說:「孔乙己麼?你還欠十九個錢呢!孔乙己很頹唐的仰面答道:「這......下回還清罷。這一回是現錢,酒要好。」掌櫃仍然同平常一樣,笑著對他說:「孔乙己,你又偷了東西了!」但他這回卻不十分分辯,單說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偷,怎麼會打斷腿?」孔乙己低聲說道:「跌斷,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懇求掌櫃,不要再提。此時已經聚集了幾個人,便和掌櫃都笑了。我溫了酒,端出去,放在門檻上。他從破衣袋裏摸出四文大錢,放在我手裏,見他滿手是泥,原來他便用這手走來的。不一會,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說笑聲中,坐著用這手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後,又長久沒有看見孔乙己。到了年關,掌櫃取下粉板說:「孔乙己還欠十九個錢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說「孔乙己還欠十九個錢呢!」到中秋可是沒有說,再到年關也沒有看見他。

我到現在終於沒有見──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

祝福 魯迅

  舊歷的年底畢竟最像年底,村鎮上不必說,就在天空中也顯出將到新年的氣象來。灰白色的沈重的晚雲中間時時發出閃光,接著一聲鈍響,是送灶的爆竹;近處燃放的可就更強烈了,震耳的大音還沒有息,空氣裡已經散滿了幽微的火藥香。我是正在這一夜回到我的故鄉魯鎮的。雖說故鄉,然而已沒有家,所以只得暫寓在魯四老爺的宅子裡。他是我的本家,比我長一輩,應該稱之曰『四叔』,是一個講理學的老監生。他比先前並沒有什麼大改變,單是老了些,但也還末留胡子,一見面是寒暄,寒暄之後說我『胖了』,說我『胖了』之後即大罵其新黨。但我知道,這並非借題在罵我:因為他所罵的還是康有為。但是,談話是總不投機的了,於是不多久,我便一個人剩在書房裡。

  第二天我起得很遲,午飯之後,出去看了幾個本家和朋友;第三天也照樣。他們也都沒有什麼大改變,單是老了些;家中卻一律忙,都在准備著『祝福』。這是魯鎮年終的大典,致敬盡禮,迎接福神,拜求來年一年中的好運氣的。殺雞,宰鵝,買豬肉,用心細細的洗,女人的臂膊都在水裡浸得通紅,有的還帶著絞絲銀鐲子。煮熟之後,橫七豎八的插些筷子在這類東西上,可就稱為『福禮』了,五更天陳列起來,並且點上香燭,恭請福神們來享用,拜的卻只限於男人,拜完自然仍然是放爆竹。年年如此,家家如此,——只要買得起福禮和爆竹之類的——今年自然也如此。天色愈陰暗了,下午竟下起雪來,雪花大的有梅花那麼大,滿天飛舞,夾著煙靄和忙碌的氣色,將魯鎮亂成一團糟。我回到四叔的書房裡時,瓦楞上已經雪白,房裡也映得較光明,極分明的顯出壁上掛著的朱拓的大『壽』字,陳摶老祖寫的,一邊的對聯已經脫落,松松的卷了放在長桌上,一邊的還在,道是『事理通達心氣和平』。我又無聊賴的到窗下的案頭去一翻,只見一堆似乎未必完全的《康熙字典》,一部《近思錄集注》和一部《四書襯》。無論如何、我明天決計要走了。

  況且,一直到昨天遇見祥林嫂的事,也就使我不能安住。那是下午,我到鎮的東頭訪過一個朋友,走出來,就在河邊遇見她;而且見她瞪著的眼睛的視線,就知道明明是向我走來的。我這回在魯鎮所見的人們中,改變之大,可以說無過於她的了:五年前的花白的頭發,即今已經全白,會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臉上瘦削丕堪,黃中帶黑,而且消盡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間或一輪,還可以表示她是一個活物。她一手提著竹籃。內中一個破碗,空的;一手技著一支比她更長的竹竿,下端開了裂:她分明已經純乎是一個乞丐了。

  我就站住,豫備她來討錢。

  『你回來了?』她先這樣問。

  『是的。』

  『這正好。你是識字的,又是出門人,見識得多。我正要問你一件事——』她那沒有精采的眼睛忽然發光了。

  我萬料不到她卻說出這樣的話來,詫異的站著。

  『就是——』她走近兩步,放低了聲音,極秘密似的切切的說,『一個人死了之後,究竟有沒有魂靈的?』

  我很悚然,一見她的眼釘著我的,背上也就遭了芒刺一般,比在學校裡遇到不及豫防的臨時考,教師又偏是站在身旁的時候,惶急得多了。對於魂靈的有無,我自己是向來毫不介意的;但在此刻,怎樣回答她好呢?我在極短期的躊躇中,想,這裡的人照例相信鬼,『然而她,卻疑惑了,——或者不如說希望:希望其有,又希望其無……,人何必增添末路的人的苦惱,一為她起見,不如說有罷。

  『也許有罷,——我想。』我於是吞吞吐虹的說。

  『那麼,也就有地獄了?』

  『啊!地獄?』我很吃驚,只得支吾者,『地獄?——論理,就該也有。——然而也未必,……誰來管這等事……。』

  『那麼,死掉的一家的人,都能見面的?』

  『唉唉,見面不見面呢?……』這時我已知道自己也還是完全一個愚人,什麼躊躇,什麼計畫,都擋不住三句問,我即刻膽怯起來了,便想全翻過先前的話來,『那是,……實在,我說不清……。其實,究竟有沒有魂靈,我也說不清。』

  我乘她不再緊接的問,邁開步便走,勿勿的逃回四叔的家中,心裡很覺得不安逸。自己想,我這答話怕於她有些危險。她大約因為在別人的祝福時候,感到自身的寂寞了,然而會不會含有別的什麼意思的呢?——或者是有了什麼豫感了?倘有別的意思,又因此發生別的事,則我的答活委實該負若乾的責任……。但隨後也就自笑,覺得偶爾的事,本沒有什麼深意義,而我偏要細細推敲,正無怪教育家要說是生著神經病;而況明明說過『說不清』,已經推翻了答話的全局,即使發生什麼事,於我也毫無關系了。

  『說不清』是一句極有用的話。不更事的勇敢的少年,往往敢於給人解決疑問,選定醫生,萬一結果不佳,大抵反成了怨府,然而一用這說不清來作結束,便事事逍遙自在了。我在這時,更感到這一句話的必要,即使和討飯的女人說話,也是萬不可省的。

  但是我總覺得不安,過了一夜,也仍然時時記憶起來,仿佛懷著什麼不祥的豫感,在陰沈的雪天裡,在無聊的書房裡,這不安愈加強烈了。不如走罷,明天進城去。福興樓的請墩魚翅,一元一大盤,價廉物美,現在不知增價了否?往日同游的朋友,雖然已經雲散,然而魚翅是不可不吃的,即使只有我一個……。無論如何,我明天決計要走了。

  我因為常見些但願不如所料,以為未畢竟如所料的事,卻每每恰如所料的起來,所以很恐怕這事也一律。果然,特別的情形開始了。傍晚,我竟聽到有些人聚在內室裡談話,仿佛議論什麼事似的,但不一會,說話聲也就止了,只有四叔且走而且高聲的說:

  『不早不遲,偏偏要在這時候——這就可見是一個謬種!』

  我先是詫異,接著是很不安,似乎這話於我有關系。試望門外,誰也沒有。好容易待到晚飯前他們的短工來衝茶,我纔得了打聽消息的機會。

  『剛纔,四老爺和誰生氣呢?』我問。

  『還不是和樣林嫂?』那短工簡捷的說。

  『祥林嫂?怎麼了?』我又趕緊的問。

  『老了。』

  『死了?』我的心突然緊縮,幾乎跳起來,臉上大約也變了色,但他始終沒有抬頭,所以全不覺。我也就鎮定了自己,接著問:

  『什麼時候死的?』

  『什麼時候?——昨天夜裡,或者就是今天罷。——我說不清。』

  『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還不是窮死的?』他淡然的回答,仍然沒有抬頭向我看,出去了。

  然而我的驚惶卻不過暫時的事,隨著就覺得要來的事,已經過去,並不必仰仗我自己的『說不清』和他之所謂『窮死的』的寬慰,心地已經漸漸輕松;不過偶然之間,還似乎有些負疚。晚飯擺出來了,四叔儼然的陪著。我也還想打聽些關於祥林嫂的消息,但知道他雖然讀過『鬼神者二氣之良能也』,而忌諱仍然極多,當臨近祝福時候,是萬不可提起死亡疾病之類的話的,倘不得已,就該用一種替代的隱語,可惜我又不知道,因此屢次想問,而終於中止了。我從他儼然的臉色上,又忽而疑他正以為我不早不遲,偏要在這時候來打攪他,也是一個謬種,便立刻告訴他明天要離開魯鎮,進城去,趁早放寬了他的心。他也不很留。這佯悶悶的吃完了一餐飯。

  冬季日短,又是雪天,夜色早已籠罩了全市鎮。人們都在燈下匆忙,但窗外很寂靜。雪花落在積得厚厚的雪褥上面,聽去似乎瑟瑟有聲,使人更加感得沈寂。我獨坐在發出黃光的萊油燈下,想,這百無聊賴的祥林嫂,被人們棄在塵芥堆中的,看得厭倦了的陳舊的玩物,先前還將形骸露在塵芥裡,從活得有趣的人們看來,恐怕要怪訝她何以還要存在,現在總算被無常打掃得於乾淨淨了。魂靈的有無,我不知道;然而在現世,則無聊生者不生,即使厭見者不見,為人為己,也還都不錯。我靜聽著窗外似乎瑟瑟作響的雪花聲,一面想,反而漸漸的舒暢起來。

  然而先前所見所聞的她的半生事跡的斷片,至此也聯成一片了。

  她不是魯鎮人。有一年的冬初,四叔家裡要換女工,做中人的衛老婆子帶她進來了,頭上紮著白頭繩,烏裙,藍夾襖,月白背心,年紀大約二十六七,臉色青黃,但兩頰卻還是紅的。衛老婆子叫她祥林嫂,說是自己母家的鄰捨,死了當家人,所以出來做工了。四叔皺了皺眉,四嬸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在討厭她是一個寡婦。但是她模樣還周正,手腳都壯大,又只是順著限,不開一句口,很像一個安分耐勞的人,便不管四叔的皺眉,將她留下了。試工期內,她整天的做,似乎閑著就無聊,又有力,簡直抵得過一個男子,所以第三天就定局,每月工錢五百文。

  大家都叫她祥林嫂;沒問她姓什麼,但中人是衛家山人,既說是鄰居,那大概也就姓衛了。她不很愛說話,別人問了纔回答,答的也不多。直到十幾天之後,這纔陸續的知道她家裡還有嚴厲的婆婆,一個小叔子,十多歲,能打柴了;她是春天沒了丈夫的;他本來也打柴為生,比她小十歲:大家所知道的就只是這一點。

  日子很快的過去了,她的做工卻毫沒有懈,食物不論,力氣是不惜的。人們都說魯四老爺家裡僱著了女工,實在比勤快的男人還勤快。到年底,掃塵,洗地,殺雞,宰鵝,徹夜的煮福禮,全是一人擔當,竟沒有添短工。然而她反滿足,口角邊漸漸的有了笑影,臉上也白胖了。

  新年纔過,她從河邊掏米回來時,忽而失了色,說剛纔遠遠地看見幾個男人在對岸徘徊,很像夫家的堂伯,恐怕是正在尋她而來的。四嬸很驚疑,打聽底細,她又不說。四叔一知道,就皺一皺眉,道:

  『這不好。恐怕她是逃出來的。』

  她誠然是逃出來的,不多久,這推想就證實了。

  此後大約十幾天,大家正已漸漸忘卻了先前的事,衛老婆子忽而帶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進來了,說那是詳林嫂的婆婆。那女人雖是山裡人模樣,然而應酬很從容,說話也能乾,寒暄之後,就賠罪,說她特來叫她的兒媳回家去,因為開春事務忙,而家中只有老的和小的,人手不夠了。

  『既是她的婆婆要她回去,那有什麼話可說呢。』四叔說。

  於是算清了工錢,一共一千七百五十文,她全存在主人家,一文也還沒有用,便都交給她的婆婆。那女人又取了衣服,道過謝,出去了。其時已經是正午。

  『阿呀,米呢?祥林嫂不是去淘米的麼?……』好一會,四嬸這纔驚叫起來。她大約有些餓,記得午飯了。

  於是大家分頭尋淘籮。她先到廚下,次到堂前,後到臥房,全不見掏籮的影子。四叔踱出門外,也不見,一直到河邊,纔見平平正正的放在岸上,旁邊還有一株菜。

  看見的人報告說,河裡面上午就泊了一只白篷船,篷是全蓋起來的,不知道什麼人在裡面,但事前也沒有人去理會他。待到祥林嫂出來掏米,剛剛要跪下去,那船裡便突然跳出兩個男人來,像是山裡人,一個抱住她,一個幫著,拖進船去了。樣林嫂還哭喊了幾聲,此後便再沒有什麼聲息,大約給用什麼堵住了罷。接著就走上兩個女人來,一個不認識,一個就是衛婆於。窺探艙裡,不很分明,她像是捆了躺在船板上。

  『可惡!然而……。』四叔說。

  這一天是四嬸自己煮中飯;他們的兒子阿牛燒火。

  午飯之後,衛老婆子又來了。

  『可惡!』四叔說。

  『你是什麼意思?虧你還會再來見我們。』四嬸洗著碗,一見面就憤憤的說,『你自己薦她來,又合伙劫她去,鬧得沸反盈天的,大家看了成個什麼樣子?你拿我們家裡開玩笑麼?』

  『阿呀阿呀,我真上當。我這回,就是為此特地來說說清楚的。她來求我薦地方,我那裡料得到是瞞著她的婆婆的呢。對不起,四老爺,四太太。總是我老發昏不小心,對不起主顧。幸而府上是向來寬洪大量,不肯和小人計較的。這回我一定薦一個好的來折罪……。』

  『然而……。』四叔說。

  於是祥林嫂事件便告終結,不久也就忘卻了。

  只有四嫂,因為後來僱用的女工,大抵非懶即饞,或者饞而且懶,左右不如意,所以也還提起祥林嫂。每當這些時候,她往往自言自語的說,『她現在不知道怎麼佯了?』意思是希望她再來。但到第二年的新正,她也就絕了望。

  新正將盡,衛老婆子來拜年了,已經喝得醉醺醺的,自說因為回了一趟衛家山的娘家,住下幾天,所以來得遲了。她們問答之間,自然就談到祥林嫂。

  『她麼?』衛若婆子高興的說,『現在是交了好運了。她婆婆來抓她回去的時候,是早已許給了賀家坳的貿老六的,所以回家之後不幾天,也就裝在花轎裡抬去了。』

  『阿呀,這樣的婆婆!……』四嬸驚奇的說。

  『阿呀,我的太太!你真是大戶人家的太太的話。我們山裡人,小戶人家,這算得什麼?她有小叔子,也得娶老婆。不嫁了她,那有這一注錢來做聘禮?他的婆婆倒是精明強乾的女人呵,很有打算,所以就將地嫁到裡山去。倘許給本村人,財禮就不多;惟獨肯嫁進深山野坳裡去的女人少,所以她就到手了八十千。現在第二個兒子的媳婦也娶進了,財禮花了五十,除去辦喜事的費用,還剩十多千。嚇,你看,這多麼好打算?……』

  『祥林嫂竟肯依?……』

  『這有什麼依不依。——鬧是誰也總要鬧一鬧的,只要用繩子一捆,塞在花轎裡,抬到男家,捺上花冠,拜堂,關上房門,就完事了。可是詳林嫂真出格,聽說那時實在鬧得利害,大家還都說大約因為在念書人家做過事,所以與眾不同呢。太太,我們見得多了:回頭人出嫁,哭喊的也有,說要尋死覓活的也有,抬到男家鬧得拜不成天地的也有,連花燭都砸了的也有。樣林嫂可是異乎尋常,他們說她一路只是嚎,罵,抬到賀家坳,喉嚨已經全啞了。拉出轎來,兩個男人和她的小叔子使勁的捺住她也還拜不成夭地。他們一不小心,一松手,阿呀,阿彌陀佛,她就一頭撞在香案角上,頭上碰了一個大窟窿,鮮血直流,用了兩把香灰,包上兩塊紅布還止不住血呢。直到七手八腳的將她和男人反關在新房裡,還是罵,阿呀呀,這真是……。』她搖一搖頭,順下眼睛,不說了。

  『後來怎麼樣呢?』四婢還問。

  『聽說第二天也沒有起來。』她抬起眼來說。

  『後來呢?』

  『後來?——起來了。她到年底就生了一個孩子,男的,新年就兩歲了。我在娘家這幾天,就有人到賀家坳去,回來說看見他們娘兒倆,母親也胖,兒子也胖;上頭又沒有婆婆,男人所有的是力氣,會做活;房子是自家的。——唉唉,她真是交了好運了。』

  從此之後,四嬸也就不再提起祥林嫂。

  但有一年的秋季,大約是得到祥林嫂好運的消息之後的又過了兩個新年,她竟又站在四叔家的堂前了。桌上放著一個荸薺式的圓籃,檐下一個小鋪蓋。她仍然頭上紮著白頭繩,烏裙,藍夾祆,月白背心,臉色青黃,只是兩頰上已經消失了血色,順著眼,眼角上帶些淚痕,眼光也沒有先前那樣精神了。而且仍然是衛老婆子領著,顯出慈悲模樣,絮絮的對四嬸說:

  『……這實在是叫作「天有不測風雲」,她的男人是堅實人,誰知道年紀青青,就會斷送在傷寒上?本來已經好了的,吃了一碗冷飯,復發了。幸虧有兒子;她又能做,打柴摘茶養蠶都來得,本來還可以守著,誰知道那孩子又會給狼銜去的呢?春天快完了,村上倒反來了狼,誰料到?現在她只剩了一個光身了。大伯來收屋,又趕她。她真是走投無路了,只好來求老主人。好在她現在已經再沒有什麼牽掛,太太家裡又淒巧要換人,所以我就領她來。——我想,熟門熟路,比生手實在好得多……。』

  『我真傻,真的,』祥林嫂抬起她沒有神采的眼睛來,接著說。『我單知道下雪的時候野獸在山坳裡沒有食吃,會到村裡來;我不知道春天也會有。我一清早起來就開了門,拿小籃盛了一籃豆,叫我們的阿毛坐在門檻上剝豆去。他是很聽話的,我的話句句聽;他出去了。我就在屋後劈柴,掏米,米下了鍋,要蒸豆。我叫阿毛,沒有應,出去口看,只見豆撒得一地,沒有我們的阿毛了。他是不到別家去玩的;各處去一問,果然沒有。我急了,央人出去尋。直到下半天,尋來尋去尋到山坳裡,看見刺柴上桂著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說,糟了,怕是遭了狼了。再進去;他果然躺在草窠裡,肚裡的五髒已經都給吃空了,手上還緊緊的捏著那只小籃呢。……』她接著但是嗚咽,說不出成句的話來。

  四嬸起刻還躊躊,待到聽完她自己的話,眼圈就有些紅了。她想了一想,便教拿圓籃和鋪蓋到下房去。衛老婆子仿佛卸了一肩重相似的噓一口氣,祥林嫂比初來時候神氣舒暢些,不待指引,自己馴熟的安放了鋪蓋。她從此又在魯鎮做女工了。

  大家仍然叫她祥林嫂。

  然而這一回,她的境遇卻改變得非常大。上工之後的兩三天,主人們就覺得她手腳已沒有先前一樣靈活,記性也壞得多,死屍似的臉上又整日沒有笑影,四嬸的口氣上,已頗有些不滿了。當她初到的時候,四叔雖然照例皺過眉,但鑒於向來僱用女工之難,也就並不大反對,只是暗暗地告誡四姑說,這種人雖然似乎很可憐,但是敗壞風俗的,用她幫忙還可以,祭祀時候可用不著她沾手,一切飯萊,只好自已做,否則,不乾不淨,祖宗是不吃的。

四叔家裡最重大的事件是祭祀,祥林嫂先前最忙的時候也就是祭祀,這回她卻清閑了。桌子放在堂中央,系上桌幃,她還記得照舊的去分配酒杯和筷子。

  『祥林嫂,你放著罷!我來擺。』四嬸慌忙的說。

  她訕訕的縮了手,又去取燭臺。

  『祥林嫂,你放著罷!我來拿。』四嬸又慌忙的說。

  她轉了幾個圓圈,終於沒有事情做,只得疑惑的走開。她在這一天可做的事是不過坐在灶下燒火。

  鎮上的人們也仍然叫她祥林嫂,但音調和先前很不同;也還和她講話,但笑容卻冷冷的了。她全不理會那些事,只是直著眼睛,和大家講她自己日夜不忘的故事:

  『我真傻,真的,』她說,『我單知道雪天是野獸在深山裡沒有食吃,會到村裡來;我不知道春天也會有。我一大早起來就開了門,拿小籃盛了一籃豆,叫我們的阿毛坐在門檻上剝豆去。他是很聽話的孩子,我的話句句聽;他就出去了。我就在屋後劈柴,淘米,米下了鍋,打算蒸豆。我叫,「阿毛!」沒有應。出去一看,只見豆撒得滿地,沒有我們的阿毛了。各處去一向,都沒有。我急了,央人去尋去。直到下半天,幾個人尋到山坳裡,看見刺柴上掛著一只他的小鞋。大家都說,完了,怕是遭了狼了;再進去;果然,他躺在草窠裡,肚裡的五髒已經都給吃空了,可憐他手裡還緊緊的捏著那只小籃呢。……』她於是淌下眼淚來,聲音也嗚咽了。

  這故事倒頗有效,男人聽到這裡,往往斂起笑容,沒趣的走了開去;女人們卻不獨寬恕了她似的,臉上立刻改換了鄙薄的神氣,還要陪出許多眼淚來。有些老女人沒有在街頭聽到她的話,便特意尋來,要聽她這一段悲慘的故事。直到她說到嗚咽,她們也就一齊流下那停在眼角上的眼淚,嘆息一番,滿足的去了,一面還紛紛的評論著。

  她就只是反復的向人說她悲慘的故事,常常引住了三五個人來聽她。但不久,大家也都聽得純熟了,便是最慈悲的念佛的老太太們,眼裡也再不見有一點淚的痕跡。後來全鎮的人們幾乎都能背誦她的話,一聽到就煩厭得頭痛。

  『我真傻,真的,』她開首說。

  『是的,你是單知道雪天野獸在深山裡沒有食吃,纔會到村裡來的。』他們立即打斷她的話,走開去了。

  她張著口怔怔的站著,直著眼睛看他們,接著也就走了,似乎自己也覺得沒趣。但她還妄想,希圖從別的事,如小籃,豆,別人的孩子上,引出她的阿毛的故事來。倘一看見兩三歲的小孩子,她就說:

  『唉唉,我們的阿毛如果還在,也就有這麼大了……』

  孩子看見她的眼光就吃驚,牽著母親的衣襟催她走。於是又只剩下她一個,終於沒趣的也走了,後來大家又都知道了她的脾氣,只要有孩子在眼前,便似笑非笑的先問她,道:

  『祥林嫂,你們的阿毛如果還在,不是也就有這麼大了麼?』

  她未必知道她的悲哀經大家咀嚼賞鑒了許多天,早已成為渣滓,只值得煩厭和唾棄;但從人們的笑影上,也仿佛覺得這又冷又尖,自己再沒有開口的必要了。她單是一瞥他們,並不回答一句話。

  魯鎮永遠是過新年,臘月二十以後就火起來了。四叔家裡這回須僱男短工,還是忙不過來,另叫柳媽做幫手,殺雞,宰鵝;然而柳媽是善女人,吃素,不殺生的,只肯洗器皿。祥林嫂除燒火之外,沒有別的事,卻閑著了,坐著只看柳媽洗器皿。微雪點點的下來了。

  『唉唉,我真傻,』祥林嫂看了天空,嘆息著,獨語似的說。

  『祥林嫂,你又來了。』柳媽不耐煩的看著她的臉,說。『我問你:你額角上的傷痕,不就是那時撞壞的麼?』

  『晤晤。』她含胡的回答。

  『我問你:你那時怎麼後來竟依了呢?』

  『我麼?……』,

  『你呀。我想:這總是你自己願意了,不然……。』

  『阿阿,你不知道他力氣多麼大呀。』

  『我不信。我不信你這麼大的力氣,真會拗他不過。你後來一定是自己肯了,倒推說他力氣大。』

  『阿阿,你 ……你倒自己試試著。』她笑了。

  柳媽的打皺的臉也笑起來,使她蹙縮得像一個核桃,乾枯的小眼睛一看祥林嫂的額角,又釘住她的眼。祥林嫂似很局促了,立刻斂了笑容,旋轉眼光,自去看雪花。

  『祥林嫂,你實在不合算。』柳媽詭秘的說。『再一強,或者索性撞一個死,就好了。現在呢,你和你的第二個男人過活不到兩年,倒落了一件大罪名。你想,你將來到陰司去,那兩個死鬼的男人還要爭,你給了誰好呢?閻羅大王只好把你鋸開來,分給他們。我想,這真是……』

  她臉上就顯出恐怖的神色來,這是在山村裡所未曾知道的。

  『我想,你不如及早抵當。你到土地廟裡去捐一條門檻,當作你的替身,給千人踏,萬人跨,贖了這一世的罪名,免得死了去受苦。』

  她當時並不回答什麼話,但大約非常苦悶了,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兩眼上便都圍著大黑圈。早飯之後,她便到鎮的西頭的土地廟裡去求捐門檻,廟祝起初執意不允許,直到她急得流淚,纔勉強答應了。價目是大錢十二千。她久已不和人們交口,因為阿毛的故事是早被大家厭棄了的;但自從和柳媽談了天,似乎又即傳揚開去,許多人都發生了新趣味,又來逗她說話了。至於題目,那自然是換了一個新樣,專在她額上的傷疤。

  『祥林嫂,我問你:你那時怎麼竟肯了?』一個說。

  『唉,可惜,白撞了這-下。』一個看著她的疤,應和道。

  她大約從他們的笑容和聲調上,也知道是在嘲笑她,所以總是瞪著眼睛,不說一句話,後來連頭也不回了。她整日緊閉了嘴脣,頭上帶著大家以為恥辱的記號的那傷痕,默默的跑街,掃地,洗萊,淘米。快夠一年,她纔從四嬸手裡支取了歷來積存的工錢,換算了十二元鷹洋,請假到鎮的西頭去。但不到一頓飯時候,她便回來,神氣很舒暢,眼光也分外有神,高興似的對四嬸說,自己已經在土地廟捐了門檻了。

  冬至的祭祖時節,她做得更出力,看四嬸裝好祭品,和阿牛將桌子抬到堂屋中央,她便坦然的去拿酒杯和筷子。

  『你放著罷,祥林嫂!』四嬸慌忙大聲說。

  她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縮手,臉色同時變作灰黑,也不再去取燭臺,只是失神的站著。直到四叔上香的時候,教她走開,她纔走開。這一回她的變化非常大,第二天,不但眼睛窈陷下去,連精神也更不濟了。而且很膽怯,不獨怕暗夜,怕黑影,即使看見人,雖是自己的主人,也總惴惴的,有如在白天出穴游行的小鼠,否則呆坐著,直是一個木偶人。不半年,頭發也花白起來了,記性尤其壞,甚而至於常常忘卻了去掏米。

  『祥林嫂怎麼這樣了?倒不如那時不留她。』四嬸有時當面就這樣說,似乎是警告她。

  然而她總如此,全不見有伶俐起來的希望。他們於是想打發她走了,教她回到衛老婆於那裡去。但當我還在魯鎮的時候,不過單是這樣說;看現在的情狀,可見後來終於實行了。然而她是從四叔家出去就成了乞丐的呢,還是先到衛老婆子家然後再成乞丐的呢?那我可不知道。

  我給那些因為在近旁而極響的爆竹聲驚醒,看見豆一般大的黃色的燈火光,接著又聽得畢畢剝剝的鞭炮,是四叔家正在『祝福』了;知道已是五更將近時候。我在蒙朧中,又隱約聽到遠處的爆竹聲聯綿不斷,似乎合成一天音響的濃雲,夾著團團飛舞的雪花,擁抱了全市鎮。我在這繁響的擁抱中,也懶散而且舒適,從白天以至初夜的疑慮,全給祝福的空氣一掃而空了,只覺得天地聖眾歆享了牲醴和香煙,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蹣跚,豫備給魯鎮的人們以無限的幸福。

一九二四年二月七日

(原刊1924年3月25日《東方雜志》第21卷第6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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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字之美----回文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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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句型排列似寶塔,因而名之。亦稱為階梯詩。

詩。

綺美,瑰奇。

明月夜,落花時。

能助歡樂,亦傷別離。

調清金石怨,吟苦鬼神悲。

天下只應我愛,世間惟有君知。

自從都尉別蘇句,便到司空送白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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